贰拾叁卷
林静给我和严仙姑订了同一个酒店。我们在酒店的大堂等着纹身哥和严仙姑。当夜幕渐渐降临时,两个熟悉的身影又再出现在酒店的大堂。纹身哥一身宽松嘻哈打扮,完全就是和自己的年龄格格不入嘛,现严仙姑一脸假装的严肃,穿着还是那么的朴素。
我迎了上前去,纹身哥看见了我说:麦师你也刚好在呢?
我说:是啊,真是巧合。
这时,林静上前拉着我的手说:有缘人是终归会见面的。有仙姑帮手,再加上麦师,这个事肯定能做得圆满吉祥。
我似乎看到纹身哥的一脸不爽。看来不是因为来了个同行(因为严仙姑是他带来的,估计也没少赚林静的佣金),而是因为林静对我的态度吧。
我故意逗纹身哥,对着他耳朵说:怎么了,还没追上林静呀。
纹身哥假装没事哈哈大笑,搂着我脖子说:要不要我把S叫出来?
S,似乎也是很久没有见她,不知道她过得还好吗?
严仙姑大大咧咧走到沙发上坐下来,她的行李就是一个小箱子,加一袋香蕉。果然去到哪都不忘了给八哥带零食。不,准确地说:应该是主食才对。
严仙姑说:呀,麦师父,有你过来帮手,我也就放心多了喔。
我赶紧上前说道,哪里哪里,真的是碰巧。我觉得八哥完全能行的。只是林静非要我参与。
我看了一眼林静,表示挺无奈。
林静说:都一起努力嘛,一起努力呀。都是修行人,何必分彼此。
严仙姑说:什么修行不修行,大家有活就干嘛。受人钱财,替人消灾,你说这些大道理我可不懂。
看来严仙姑,依然还是那么实在、朴实。
晚上我们提议去堂会唱k,不知道是不是严仙姑开窍了还是怎样,她也要去。我们三个先到了堂会,在等着胖坤和布布的来。刚才胖坤带着布布去新宿舍安排各种新生活的事儿。胖坤这孩子,虽然长得肥头大耳的,某些方面,却又是很细心。大概是出于对布布的怜悯之心,或者是出自爱慕之心?
没想到原来严仙姑也很能喝酒的。还没开始唱歌,就干了三瓶啤酒,纹身哥都直叹不如。而林静今天的晚上就成了小歌星那样,一直点梁静茹的歌,唱得真的非常好,几乎接近了原唱。严仙姑有事没事找我碰杯,我都快招架不住。我不停地去信息给胖坤催他快点儿,他就是老磨蹭老磨蹭。布布发信息给我说:她想不去了。本来开心的晚上,怕因为之前的事,大家都不开心。我说:今晚一定来,这是冰释前嫌的好机会。免得日后见到会更加尴尬。
纹身哥不停地抽烟,还递烟给我。就没见他能停下来的时候,我十分的反感。虽然我也抽烟,但不至于一根也不停。许多年后,我却成纹身哥那样的抽起烟来就会不停止,看来有时候,人在烟瘾,还是手不由己。
我在唱张国荣的《倩女幽魂》时,林静跑过来坐在我隔壁。
林静说:你看,我现在就是聂小倩了。
林静说罢,她的头就伏在我的肩膀上。大概是很久没有和异性接触,我的脸刹那就通红了。歌声也变得拘谨了。我感觉林静是有点喝多了。我感觉身上一阵一阵的暖流。而我此刻,好像也是蛮认识这个感觉?喝后林静粉红粉红的脸,确实是很可爱。这个时候,我怎么又想起了S来了。这明明是林静呢。大概也是很久没有见S了。
这时候,纹身哥走了过来起哄说:麦师父你看你呀,你不是修行人吗?
严仙姑看不过去了,也凑过来说:麦师父是在家人,怎么就不能有女朋友了?你坐下和我好好喝酒。
我隐约地感觉到纹身哥还是有点儿吃醋。出于避嫌的需要,我自动地往侧边挪运了30公分。林静感觉到我在挪动,却又跟着我动。她边动边说:你要走哪里去呢?
正在尴尬的时候,我的救星到了,那就是胖坤和布布。
我简单地作了个介绍。在布布来之前,我已经和纹身哥和严仙姑打过了招呼。把布布之前的事大概解释了一下。布布也是够意思的,刚进来,分别敬了严仙姑一瓶,就没错就是一瓶。还要敬了纹身哥一瓶。很多时候,我们修行人解决事情,就有那种江湖事江湖了那样的豪气,吹一瓶酒,什么过去不过去,就都让他过去呢。
酒过三巡,我看胖坤这些年的酒量也没有降低。他自己起码喝了两打瓶酒。纹身哥都加了好几回。布布大概也是压抑了很久,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借口。刚进门时,她看见林静伏在我的肩膀,似乎很懂事地避开我,坐在胖坤的隔壁。
胖坤本来是在唱刘欢的歌:
大河向东流哇
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
说走咱就走哇
你有我有全都有哇
路见不平一声吼哇
该出手时就出手哇
风风火火闯九州哇
嘿呀依儿呀唉嘿唉嘿依儿呀
胖坤原来还只是很正常地唱着,后来竟然唱着起劲了,手舞足蹈起来,活像个跳大神那样。那神情一时的严肃,一时的嘻笑。我看着怎么就那么不对劲呢。严仙姑凑过头来问我:你这个师弟是不是学过僮身法的。我说是啊。
严仙姑摇摇头:还是不太稳定啊,我看他的师父就要请过来了。严仙姑话还没说完,只见胖坤拿了一个啤酒瓶往自己头上一砸。大喊了一声:诸位,我三爷将军来也!呀呀,哈哈哈哈哈。呀呀,哈哈哈哈哈。
只见那玻璃酒瓶瞬间在他的额头上爆裂。玻璃四溅,散落一地。大概还是醉酒的状态的纹身哥,吓得话也不敢说,冒了一脸的冷汗,同时赶紧坐到我隔壁来,小声问我:这是发生什么事了。布布原来是在胖坤的隔壁,差点也被玻璃割伤了,她也赶紧地躲在我隔壁。而林静,大概真是喝多了,还给胖坤鼓掌来着。
林静笑说:好,表现的真好。继续继续。
胖坤(三爷将军)说:我乃三爷将军,三爷将军在此!!!!
边说边在自己所处的小范围内半跳半走似的走动,一边“跳舞”,一边哼哼唧唧。
我眯着眼睛看了看,这可不就是将军的衣着?头戴金盔,肩有披膊,身穿山文甲,胸前有护心镜和束甲带,袍肚外扬。
严仙姑摇了摇头对着我笑说:麦师父,你去还是我去,总得帮他退了僮,不然这又得跳上一晚。
胖坤(三爷将军)指着严仙姑说:我乃皇帝敕封的护国将军,今日与尔等把酒言欢!
说罢,胖坤自己吹了一瓶。严格上说:那是三爷将军吹了一瓶。
我觉得不懂行的人看到这场景,一定是以为胖坤喝多了撒酒疯。
严仙姑说:你要喝,我就和你喝。
严仙姑抄起一瓶啤酒,就喝了下去了。然后严仙姑说:你现在该回去你的道场,我们待会还有事呢。
胖坤(三爷将军)说:一起一起。
严仙姑又摇了摇头。毕竟胖坤是熟人,三爷将军也是个曾经的将军。现在是不能打不能骂,也不能杀。灵界的朋友也是朋友嘛,总不能什么事都要打打杀杀。
我对严仙姑说:我也不知道怎么办,我的方法只有强来。
严仙姑说:老是这么也不是办法啦,还是我来试试呢。
严仙姑低下了头,神色凝重地念动了咒语。忽然包房里吹了一阵小风。我知道,这是八哥来了。很久没见八哥。他连给我报梦都没有。
那么问题来了,究竟是八哥法力高,还是三爷将军的法力高?一个是修行的六耳猿猴灵,一个是战死的大将军。
当八哥稳稳地站在严仙姑的头上,严仙姑忽然变成另一个人那样。行止庄重有礼,气场强大。八哥向我作了个揖说:师父好久没见啊。我说:是啊是啊,你连报梦都不给我报,亏我还准备了很多很多的香蕉给你了。
严仙姑(八哥)说:你就会嘴巴哄我,什么时候准备好香蕉就喊我。你什么时候喊我,我什么时候到。
我捂着嘴笑道,我只怕严仙姑的凡夫肉身受不了这几十斤的香蕉。到时她泻肚子就不能怪我了。
胖坤(三爷将军)指着严仙姑说:尔等是何方妖孽?
严仙姑(八哥)说:将军好,我不是妖孽,乃是在深山修炼的六耳灵猿猴。将军你这么晚该休息,要不我带你去喝酒,让凡人做凡人的事,我们做我们的事。
胖坤(三爷将军)说:哪里还有好酒喝呢?
严仙姑(八哥)说:你来我的洞府,我自然有好酒招待你了。
胖坤(三爷将军)说:这位大仙一定修持有方,还有自己的洞府,我不过是居于凡间的小庙罢了。想当年,也是为国捐躯,死于沙场。
说罢,胖坤(三爷将军)竟又哭了起来,哭得那么的凄凉。这一时的大笑,一时的悲伤,还真不知道胖坤的肉身是否能随得起了。
严仙姑(八哥)说:你走不走,你不走我就拉你走。
说罢,严仙姑(八哥)做了勾引的手诀,这手诀应该就是拉出胖坤的身上三爷将军的灵体。连续做了几次,胖坤好像醒了酒那样,尴尬地看着我们。
严仙姑(八哥)看着我点了点头说:你们喝你们的,我们喝我们的,明天见。
咻的一下,八哥也走。严仙姑又恢复到原来村妇的样子。
在K市,喝完了酒就必须要去宵夜。我们一行数人,去了楼下的宵夜小摊,继续下半场了。虽然刚才砸酒瓶的事没有把林静吓着,倒也是有点小惊讶,她后来也就没喝多少。纹身哥和胖坤喝得最多,其次是严仙姑,我和布布喝得最少。
林静说:今天大家都到齐了呀。我大概和你们说说这是啥事。
我一边听着林静的描述,一边吃炒河粉。事情大概是这样的:林静的舅,大概约四十来岁,十年前开始做生珠宝批发生意,刚好赶上了原材料上涨,大赚了一笔。近两年由于行情十分的不好,很多囤的货都不畅销。关键是很多货都是借款入货的。为了让客户拿货多,有些熟悉的客户的还款周期都特别的长,短则两个月,长则三个月。其中有一个中东的大客户,拿了百万的货,只给你了二十来万的现金。一时间导致资金紧缺。还有好几个中小客户也是这样。表舅为了缓解资金紧张,还拿了自己的房产去抵押。他自己生前也很感慨地说:早知道有钱就买多几套房,不要再投资珠宝市场了。什么生意都没有做房地产生意。他这样的话,逢人就说他的老婆儿子都感觉他要疯了似的。
据林静舅妈说:他还天天失眠,刚上了床,就叹息到天亮。头发都快掉光了。舅妈为了让他生意好,四处拜佛求大师。很多大师都说:没事的。一定能好的,你放心。
但最后换来的是一个冰冷的躯体。表舅在三天后的一个晚上,在档口下班后也并没有离开批发市场。走到市场的6楼,站在栏杆上,头朝下,笔直地掉了下去。
林静说完还拿去监控视频给我们看。然后林静在3分零20秒时按了暂停键。
林静说:你看,他跳下去的时候,刚好有个白影从他的身上脱离了出来。你们看这是不是附体了。
我和严仙姑看了看。异口同声地说:这一定是附体。就是被灵体加害了。
不过即使是有灵体的加害,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样死。也是命中使然。对于灵体来说。也有可能找替身。
林静脸上突然激动起来了:要是让我抓到这个灵体,我一定要让它碎尸万段!
我马上纠正说:鬼是没有尸的,怎么碎呢。
林静说:那就让它不得超生。
好一个不得超生,这是非常极致的处理手段。
严仙姑说:生死有命,富贵在天。他正值壮年就这样自然死了,是非常惋惜。之于那个灵体能否找得着,也是很困难的。
我问:你表舅档口的这座厦,是不是经常死人哟?
纹身哥说:对,这里每隔一两年总有人跳楼。听说是每年都有人跳楼。楼上的住宅因为这种传闻,价格都比周边低了许多。不过,这时里全国闻名的批发市场,批发市场档口的租金,倒是没少多少。相传这里盖楼的时候,挖出好多副棺材,地下应该不干净。盖楼的时候,有人把这些灵界的朋友给得罪了,这是他们的报复。
我接着说:随着他们报复第一个,第一个非自然死的亡魂要找替身,自然就有第二个,第三个。
严仙姑说:我能肯定,这应该就是之前上一位跳楼者的亡魂附在表舅身上的。
我说:对。表舅生意做得好,欠款多,心中充满了不安和急躁,甚至有点焦虑和压抑。这时候身体免疫力下降,自然就导致了气场的减弱。气场的减弱,必然容易被附体。多视频来看,跳下楼时,这个从身上弹出来的就小白圈,很明显就是被附体的重要证据。
大概林静和他表舅还是蛮熟的,听着我们说:她的眼泪一点一点地流了下来。刚好我就坐在她的旁边,她顺势伏在我的肩膀上哭了起来。
我拿起纸巾帮她擦脸。街边时不时驶过几辆汽车。灯光打在我们的吃宵夜的桌子,灯光打在大家的身上脸上。
佛说人生是无常。确实是无常,那些我们天天可以见着的人,不知道哪天就突然消失不在了。世间没有永恒,永恒也许只存在回忆里。痛失亲人的苦我曾经也有经历过。一切是如梦,一切是那么无奈。在余下的岁月,也是我一直告诫众人的话,就是是道家的最实在的思想,珍惜当下。活在当下。只在珍惜当下,活在当下,我们哪怕明天失去,也不会遗憾。在修持上,更加应该坚持当下的岁月,努力前进,因为究竟不知道,明天这副肉身还在不在。失去肉身的修行,如同在飓风中找不到避风港,被吹去哪里都不知道。
那一夜我们静静地坐着,能听到的只有林静的哭声。